韩美林：永无止境的艺术创造

韩美林好像是一个在浩瀚广博的中华文明面前的孤独一人，以知识和学问只身奋争。而支撑燃烧他的就是这只火苗。

在他一大堆的图画，绘图，雕塑，陶瓷，镶嵌，面料，装饰物面前，人们发现的是一个独特的平静而远离城市喧嚣生活的人。也许这就是他创造力的特殊燃料。城市会让想象力变得迟钝；韩美林的神奇世界不可能是在城市之中。

韩美林的人生和艺术交织，乃至两者的命运都无法彼此区别得开。他每天都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带着他那种极度的镇静，还有那种对自己头脑中排得满满的不可推迟的义务的按时守约之心。

到了一种很多人都不再繁忙而仅限于关注身体健康的年龄，韩美林继续在以间隔不断缩短的节奏制作其作品，那是特别具有魔力的作品，像漩涡花饰一般，令人联想到约翰·亨利希·菲斯利的一句话：“知识是研究的实际基础”。

几年前，这位中国艺术家发表了一本精美的册子，《天书》，是关于在贺兰山脉里中国历史早期出现的粗糙的图画；三年前，他制作了一本令人惊叹的书《心经》；去年他奉献的是《古老的现代——韩美林岩画艺术集》，更不用说用于制作料器和陶瓷制品的那一系列诸多图案。

 现在韩美林在威尼斯，就是要奉献给我们一个伟大艺术家的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次回顾展，一本作品目录。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不计其数的制作是靠两点支撑的，而两者的分量彼此不相上下:图案和主题。它们代表着两个分开的世界，让其作品观看者做出选择。

 主题，因为其魅力所在，形态可爱，着色精致，自身就散发着一种完美的气息，使观看者感受到的只能一种愉悦。

不过对于韩美林而言，图案涵盖了一个头脑中虚拟的幻影的形象世界，待人去揭示和解读的思想。

韩美林为了从事自己的艺术，采用了相近的探索方式。和庄子一样，他相信：“所有的事物都产生于某物，但你看不到它的根”。

韩美林走近跟前观察细节，或者试图与之前的研究确立一种关系，他不喜欢意料不到。但并不显得对所谓的整体，全景更加偏爱。尽管如此，在他的作品中，有很多奋蹄狂奔的牛，扬蹄发怒的马，等待出击的卧虎，姿态各异的狗熊，所有动物王国里的强者都有，它们都有一种什么共性，而空间不论多大都能与它们彼此相宜。

韩美林对事物总是先看再想。是眼睛引导着他，他在说话时也是用目光引导的。他的目光敏锐而内省，提供的是最精致的惊喜。

此次展览高明地反应了艺术家的这个概念。就是为了这点，如果说展览能产生持久的印象，那么目录也同样如此，让人印象的就是快乐的丰富，它是一种不甘平静的怪诞的活力成就的结果，而这与他表面上的冷漠淡然和不受干扰截然相反。

韩美林探索空间，那个把读者与作品连在一起的区域，用自己画中流露出来的“幸福的知觉”去影响这个区域。同时，艺术家捍卫自己的平静，从这种平静中释放出强大的能量。他对极为熟知的遥远的过去历史很关注，但又是一个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的现代人，在两者之间保持了神奇的平衡。他是艺术的一个革命者，因为他违背将人物和动物缩小化到微观程度的全景表现传统。对于韩美林而言，恰恰相反，正是人物和动物主导场景，把他们从持续数百年的排空其意义的艺术中救赎了出来。

他最让人感动的作品中有一幅就是一对牛。两头动物相互直视观看者的眼睛，目光是开放的，信任的，几乎是人一样的。这幅画揭示出韩美林对真实、对动物界的情感的关注。

当我第一次去这位大师的书房，就见到了那幅画，而这绝非偶然。不过我现在还在自问：我正在越来越说服自己，韩美林是一个尚待探索的世界，每次都像第一次，映入眼帘的都是新的细节。

韩美林传授给我们当代人的上的一课就是一个艺术家不应该爱走直路，应该在发现与犹疑之中进行研究，填补空白，不断追寻新的思想，之后形成清晰的线路，好像是特意去造就复杂的形象。

实际上，他的研究是发烧友一样的，无止无境的，也许有时候可以显得到了最终阶段，但只是个“假信号”：最令人意外的是他不断地出发，去开发他那渐进的研究，在曲折与偏离之间探索可能的道路。

作为读者可以意识到，韩美林给人的印象是往往他寻找一种东西，却找到另外一种；或者是寻找大家都想要的一种东西，却发现群体真正所希望的东西却藏在另外一处。艺术家教给人们经历冒险的滋味，触发各种线路，揭示出一个致力于不断发现的搜索器，因为他的作品没有一个是终极的，完成的。

我为威尼斯展览所挑选的作品中有一些青铜件，透过这些杰作，可以发现韩美林强调的形态；还有表现容量宏大的，反映大自然才能具有的生命能量的巨幅画；有那些带有精致的阿拉伯图案的色彩迷人的面料；有那些抓住动物最能表现其敏感性或者形态最和谐的微妙瞬间的水彩画。

整个展览的陈设方式是以芭蕾舞剧的形式展开，主角和配角相得益彰，给观众上演着一场精彩纷呈的演出。这个设想来源于设计师奥林匹亚·德桑迪斯。展览图册中的作品列表读起来就像是歌剧的剧本，从“魔力花园”到“狂野的生命”，等等。整场展览以灵动自由的旋律演绎出韩美林独特的艺术风格。

这是对作者艺术探索给予随心所欲的节奏意义的诠释。

他的传说讲到，他的学生们盲目模仿古人，他对他们说，问题不在于跟前人一样绘画，而在于要向这些古代大师学习，至少和大师画得一样好。

这就是大师的课，以及对艺术自主与创新勇气的号召。

在探索韩美林艺术整体过程中，追寻着中国一位伟大诗人张潮在《幽梦影》的教诲“你要活得使你的人生像一首诗 。把你的东西整理得像一幅画”。这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