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以为,记忆是最容易模糊的东西,在时间的流逝里,它会一团团地淡去。就像壬辰年这个忙碌的冬季,还未及领悟,就那样散落了。
却总有那么几个回眸,牢不可破地粘在了记忆里,渗入了笔墨之中。
一个月备展的日子里,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开讨论会,我几乎参与了所有会议,并为其做记录。我们的会议常常持续4、5个小时,来自各方的团队专家聚集一堂,策划讨论展览的方案、展陈空间的布局设计、作品的挑选、大展vi的设计、衍生产品、高科技技术的运用等等,所有的方案在不断重复的讨论中,终于诞生了。一天天紧张忙碌的备展,日子就这样悄然来到了开幕式前夕。
此刻,已时至深夜,距离大展的开幕还有最后的几个小时,分装完上千份礼品,大家已经明显体力不支,有人在椅子上睡着了,有人在地板上睡着了。我想,能够在这样的地方入梦,一定也是一生难得的机会吧。此时的我还比较精神,可是当我想到明天要踩着高跟鞋战斗,双腿不由地发软。稍事休息,我们开始收堆积如山的纸箱,它们被一个一个压扁,整理好,准备运走。这时,主任一再催促我们回去休息,尽管明天她肩负更重的任务。当我们离开时已经快要5点钟了,深冬的夜是寒冷的,双脚不听使唤地行走在街上,并不远的路程,此刻却走的艰难。然而,感谢有你,有你们,青春结伴,我们一同走过,是感恩,是满足,没有遗憾。
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国家博物馆依然安静地矗立在天安门广场的东侧,几个月来为之奋斗的展览终于迎来开幕的日子,开幕式现场座无虚席,整个中央大厅挤满了人,大家是被同一个人聚集在了一起,他就是韩美林,当他满怀激情地喊出一句“朋友,我爱你们!” 虽然是那样地意气飞扬,满含自信若有所思地仰着头,脸上漾着笑,可是,舞台上,他的眼睛藏不住秘密,他的眸子里,闪烁的只是满满的幸福的眼泪,还有一颗率真、自由和不竭的心。
每当我去国家博物馆的时候,总喜欢在闲暇之余漫步在各个展厅中间,我非常仔细地一幅幅试图领悟韩老师的画作,他的才华常常令我感到震撼,那些寥寥数笔勾勒出来的万千众生,竟找不到一点脱皮蚀骨的影子。在不盈尺方的水彩画纸上画的那些逗人喜爱的动物,分明是画家劫后余生对自由的渴望;笔锋又时而凝重、豪放,数十米的长卷挥洒自如。尤其喜爱母与子的系列雕塑,那浑圆腴润的曲线为冰冷的岩石赋予了温度和生命,粗糙的表面竟有了肌肤的质感,时而深沉,时而欢愉,将母爱表达得淋漓尽致。回想当初,大展期间我曾不止一次,默默地坐在影视厅,静静地,一遍一遍观看韩老师的纪录片,直到一次又一次地热泪盈眶。读过他传记的人都知道韩老师一生的坎坷经历,然而他曾经历经的苦难竟造就了画画的手更加聪明,即便是一双筷子,一支弯曲了笔尖的钢笔,都能在纸上布上点画出生命,点化出欢快。时常觉得韩老师就像一棵树,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绽放出极强的生命力,是谁说青春总是易逝,又是谁说深邃和青春总是无缘?
入夜,长安街,一如既往地忙碌。缓步离开国家博物馆,在它百年的岁月里,我们仅仅只是一个过客,却留下了今生最美的记忆。本该轻松的我,有点惆怅,像是嚼了一块糖,回味却带点苦涩。踮脚张望的时光,我们的故事到此,我们的爱还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