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生活,不需要等到哪一天。
美好生活,是一分一秒的每一天。
2022年,周建萍撰写的《美·好生活》出版。珍馐美味,口舌生香,一席色香味俱佳的“韩家菜”,是对“美好生活”的一种艺术诠释。以“韩家菜”为代表的艺术生活方式,正是韩美林周建萍夫妇一直倡导的生活理念。
现将《美·好生活》『秋』季篇连载于此,以飨读者。
书名: 《美·好生活》
作者: 周建萍
出版: 华文出版社
时间: 2022年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有一种幸福是有家回、有人等、有饭吃,还有家中餐桌上的那碗热汤,记录着岁月静好。
转眼间,美林与我已经走过了二十余个春秋,初遇的情景,历历在目,恍若昨日;二十多年的相遇、相知、相依、相伴、相惜也随着匆匆岁月,匆匆而过。
记得第一次为美林下厨时,我做了一道自己家乡的名菜—东坡肉,同时也是北方人比较爱吃的一道江浙本邦菜。这道菜一做,便做了二十余年。我经常打趣说这是我的“陪嫁菜”。因为美林甚是爱吃,东坡肉在我们的餐桌上,每周都要出现三四次,而唯有它成为一道能中和我和美林南北方不同味蕾的菜肴,甚是难得和荣幸。
这道菜最初是我跟爷爷奶奶学的,经过二十多年的锤炼,如今已是一道完全符合美林口味的改良版的“东坡肉”了。偶然间,用朋友送来的跑山黑猪肉做了一次东坡肉,口感更佳,于是我将原本的土猪肉换成了黑猪肉,部位一定要选肥瘦相间的猪肋排上的五花肉。正宗的东坡肉要先将洗净的五花肉汆水,再将肉上的浮沫洗净,将肉切块再用小葱绑上,这样炖肉的时候才不会散开,同时肉也会吸收葱的香气,在砂锅的底部放上一层小葱结儿和姜片,将肉皮朝下,切好的肉块和姜片葱结,层层堆叠,加入少许冰糖、老抽和生抽,再放入蓝莓和山楂两种特殊的食材,以更好地中和五花肉的油腻。传统做法是放黄酒去腥,但经过改良,我们将黄酒换成了啤酒,带有浓浓的花香和果香,让炖出来的肉,味道更加有层次。啤酒要盖过所有的食材,小火慢炖,炖的过程中一定不能放水,一个半小时以后将肉翻面继续炖,如果砂锅里汤汁少了就继续添加啤酒。
不放一滴水是做这道菜的诀窍,炖上两三个小时,满屋子飘着香味,每每一做这道菜,废寝忘食沉浸在艺术世界里的美林都会循着香气早早地坐到饭桌上准备开饭。就这样,这道菜陪伴了我和美林二十年的光阴。
当朋友们听到这是我的“陪嫁菜”时纷纷要求多吃两块,将这份幸福装在肚中带回家去。美林还会在边上起哄:“苏东坡吃东坡肉可得搭配着黄酒,吃一口东坡肉、喝一口黄酒这样才得法。”客人又纷纷拿起酒杯喝酒,这一顿下来可谓真的酒足饭饱。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二十多年来,每一块东坡肉都倾注着我们的爱,记录着我们的岁月,一杯一盘,承载美食,记录美好;一匙一筷,回顾过往,擘画未来。
不可替代的“陪嫁菜”
我的几个看家菜无非是东坡肉、干菜肉、脱骨鸡爪、腌笃鲜、筒骨萝卜煲、火腿老鸭煲、鱼头豆腐和蜜汁火方。其中蜜汁火方因不符合北方人口味,很少实践,也忘得差不多了。
我和美林未婚前,热情似火的他只要招待客人,便招呼大家去楼下王府井富豪饭店的烤鸭店,那里俨然成了韩府“食堂”。去的次数多了,老板便会打折,但美林总觉得欠人家什么,所以,每次去吃饭付款的时候,均会给老板画一两条鱼表示感谢。久而久之,老板收到的“鱼”积累了一本又一本,至今都还珍藏着,这恐怕是老板开饭馆以来最大的财富。
尽管这是皆大欢喜的事,但天天这么大张旗鼓地在饭馆吃,美林的血糖跟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身体已经发出了严重警告!于是,当时还是美林女朋友的我,就开始张罗着请美林的朋友们来家里吃饭。第一次踏进位于王府井的家的厨房,我都惊呆了,家里没有一双筷子是一样的,盘子和碗也是花型造型各异,吃饭也仅靠门后的一张小折叠桌子,而且一年也不曾拿出来几次。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在美林家第一次展示了我的厨艺。
这顿饭一共五个菜:蟹黄蛋,霉干菜烧肉,蜜汁火方,油焖春笋,最后一个就是脱骨凤爪。
凤爪,需要一早去市场挑选最新鲜的鸡爪,不能是冷冻的。买回来洗干净,把指甲剪掉,在开水里先焯一下。焯好的凤爪放在高压锅里,倒入淹没鸡爪的水,辅以老抽、生抽、黄酒、冰糖、桂皮、八角,这些调料缺一不可。高压锅里大火炖15分钟,等冷却之后,揭盖,再小火慢炖。一个小时后,汤汁已经收得差不多了,这道“脱骨凤爪”就可以出锅了。
筷子夹起凤爪,肉就顺着骨头滑溜下来,烂而不腻,胶状的口感入口即化,酱香浓稠的汁拌着米饭,更是唇齿留香。这道菜每次一上桌就会被一抢而光,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看家菜”。
近些年,我因忙于美林的事业,“韩家菜”多数都由凌大厨完成,但唯独这道菜,只要有时间,我就下厨房炖上一大锅备用。美林一看到我进厨房,总调侃说:“又给鸡爪子做美甲呢?”
南北饮食Tips:
“蜜汁火方”:浙江省杭州市的一道传统名菜,属于浙菜系。该菜品的制作材料有金华火腿、通心白莲等,其色泽火红,卤汁透明,令人回味。2008年4月,蜜汁火方和红烧狮子头正式入选奥运会菜单,并成为奥运菜单的两道主打菜肴。
“女权主义”专用菜
2016年,我的家乡杭州成功举办了G20峰会。随着峰会的召开,杭州的美食再次吸引了全世界的关注,杭州传统名菜披新装,齐上阵,向全世界展示中国的饮食文化。
其中一道菜—“叫花鸡”,便是官方认定的三十六道杭州名菜之一。相传古代战乱的时候,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沦为乞丐(杭州俗称“叫花子”)。有一天,有个叫花子弄到了一只鸡,但因缺少烹饪工具,就仿照烤红薯的方法,把鸡用泥巴包裹起来进行烤制,没想到无意间创造出了一道美食。后来,泥烤方法经过厨师们的不断改良,在煨烤的泥巴中加入绍兴酒,将鸡包以西湖荷叶烤制,荷叶的清香与鸡的鲜美融为一体,叫花鸡从此声名远扬。
地道的杭州人都知道,吃叫花鸡之前还有一个仪式:用木槌连敲三下泥巴,寓意吉祥如意。好客的美林在杭州请客吃饭,一定会热情地邀请他的朋友拿起木槌连敲三下,感受礼仪之城的祝福。
G20峰会餐食制作的叫花鸡,选用的是杭州临安的竹林鸡。顾名思义,竹林鸡养在竹林间,专吃竹子里的小虫、草籽和绿色植物,故而肉质鲜美,营养价值极高。
作为G20杭州峰会艺术指导委员会顾问,美林每次去杭州都会受到热情接待,之后还会收到特别的杭州礼物—竹林鸡。就这样,竹林鸡开始在韩家菜的菜单上崭露头角。
传统的叫花鸡需要土窑烤制,没有条件的我们便想到了另一种吃法—百鸟朝凤。“百鸟朝凤”,源自我小时候的印象,鸡汤里下饺子,饺子是鸟,鸡是凤,是兼具味觉与视觉享受的一道菜。于是,我开始搜索记忆,将整只竹林鸡熬汤炖煮,鸡头高昂就像凤凰一样。饺子做成五彩的,红色用火龙果汁,绿色用菠菜汁,黄色用南瓜汁,黑色用墨鱼汁……五彩的饺子围绕着竹林鸡,再加上些许杭州火腿激发香气,热腾腾的砂锅上桌后再撒上少许龙井的明前茶,宾客们顿时感动得心里暖洋洋的。
这个时候,美林总会开玩笑说:“女权主义”专用菜来啦!为什么呢?因为饺子在大家印象里是北方人的专属食物,竹林鸡又是我们杭州特产,“百鸟朝凤”这道菜在美林看来,就是北方的鸟朝着南方的凤,是一道彰显家庭地位、尊重女主人的美食,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女权主义”专用菜。
朋友来家里做客的时候酒过三巡经常开玩笑:“女权主义”专属菜什么时候上?美林便会呼应着:上菜喽!
▲夫唱妇随
绍兴女儿红,最丰厚的嫁妆
三十五岁北上嫁给美林的时候,我是奋不顾身的。彼时,我在浙江省文联电影家协会有着大好前景,但我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选择来北京做一个“北漂”,孤注一掷的勇气像极了飞蛾扑火。
当时绍兴市领导得知我嫁给美林要去北京时,十分不舍,说要为我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等嫁妆送过来时,我惊讶极了!那是整整100坛三十五年的女儿红!在绍兴一带,有生女必酿女儿酒的习俗。家里生女儿后,必定会用糯米发酵酿成女儿红,装坛封口,埋藏保存,待到女儿出嫁时,用酒作为陪嫁。绍兴是把我当作亲闺女看待才准备了这样一份大礼,这是怎样的一份深情厚谊!于是,这100坛女儿红跟着我“南水北调”来到北京。
女儿红属于发酵后的黄酒。打开酒坛封口,香味一下便蹿出来,空气里弥漫的都是黄酒分子的味道,馥郁芬芳,引得人迫不及待想尝一口。倒入杯中,酒色如琥珀,透明澄澈;一杯下肚,口味不能不谓之复杂,细细咂摸,甜、酸、苦、辛、鲜、涩,令人心旷神怡。
我们家通常用陶瓷小碗或者透明水晶杯来盛女儿红,陶瓷小碗厚重中带着点儿古朴,衬托黄酒的醇厚;而用透明水晶杯来衬托女儿红,往往都是酒里泡了乌枣,让宾客们一目了然。
女儿红是南方酒,因丰满的口感中含着酸涩,北方人普遍喝不惯,为让北方客人易于接受,我们便在黄酒里加入南方的乌枣,让黄酒更添一丝甘甜。异形的透明杯子盛着泡乌枣的女儿红,视觉上也使人赏心悦目。
有的客人看到乌枣被泡得圆乎乎的样子便先挑出来吃,不尝不知道,一尝便倾倒—这乌枣吸饱了酒味,比酒更浓、更醇,后劲也更大。没尝过黄酒厉害的客人,刚入口只觉酒味甘甜柔和,跟饮料差不了多少,但连喝两杯女儿红,再吃几颗乌枣,不知不觉中已晕晕乎乎,开始拉着我跟美林倾诉衷肠了。
每逢金秋,大闸蟹膏满黄肥时,我一定会拿出珍藏已久的女儿红,黄酒温补、螃蟹寒凉,二者互补,是完美的组合。现今咱们家的女儿红更弥足珍贵,随着我与美林结婚二十周年的到来,它已是五十五年的陈年老酒了。
女儿红伴随着我们的婚姻,历久弥新。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周建萍,编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64年12月15日出生,毕业于浙江大学中文系首届作家班。现任韩美林艺术馆总馆长(杭州、北京、银川、宜兴)、韩美林艺术基金会理事长。曾任浙江省电影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中国电影家协会大型活动部主任、北京市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理事、中国田汉基金会理事、中国电影基金会理事、中国夏衍文学学会理事、中国电影制片人协会理事。创作电影、电视剧、小说、报告文学等200余万字,发表于全国各大刊物,其中电影剧本《女儿谷》被著名导演谢晋搬上银幕,该片于1996年获得第四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特别荣誉奖、入选联合国第四届世界妇女代表大会,2002年起连续13年担任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颁奖典礼总策划。文学作品《恰逢其时》入选《作家文摘》2022年度十大非虚构好书。
- End -
编辑|吴静茜